早在先前與對方分別之時， 路揚就覺得當時的白澤有些神神叨叨的。

為什麽要這麽說呢？

當然是因為那時候白澤的眼神就給他一種“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錯覺——

而是之後， 由於發生了很多事情， 因此路揚也沒空去想這些有的沒的。

誰知道他們再一次相見，白澤卻向他露出了這種意味深長的笑容。

“想到了嗎？沒錯，就是我。”

看著路揚的表情從一開始的茫然到震驚， 再到最後的沈默，白澤嘴角笑意更盛。

其實這倒不是，他故意設套去玩弄對方。

這主要還是一開始天意註定， 路揚會重生，會穿越時空，也會遇見他。

正是因為這個緣故，在他們元神深處， 所有關於天機方面的記憶都被天道封閉。

在沒有達到特定的時期， 並且成功滿足了特定條件之前，這些記憶無論如何都不會被勾動。

換言之，在路揚從太古時期動身返回之前，白澤對於這些事情還是不知道的。

而對方一被當時的他送走，原本隱藏了許久的記憶便一下子浮出水面。

不得不說，白澤在一開始覺醒的時候， 同樣也被嚇了一跳。

在震驚過後， 他卻一下子開始美滋滋起來。

既然是天道註定，那麽豈不是代表著他和路揚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所謂的‘孽緣深重’指的就是我們這種情況吧？”

正當白澤沈浸在美好的幻想之中的時候， 路揚清冷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別睡了，已經天亮了， 醒醒吧。”

看著端坐在雲床上，可實際上神志已經不知道飛到哪個宇宙的白澤，路揚真的是用盡了自己全部的控制力，才沒有一腳把對方踹出去。

想做白日夢，什麽時候都可以。

如今已經火燒眉毛了，眼前這位大佬居然還有閑心在那邊想這些有的沒的。

說實話，路揚是真的很佩服他了。

“那就說點有用的正經的事情吧。”

在路揚真的發火之前，白澤從善如流地切換話題。

“山河精粹是在你的身上吧。”

這句話雖然像是詢問，可是用的是陳述句。

“嗯。”

嘴裏應了一聲，路揚沒有在這種事情上面過多磨唧，擡手一翻，他手上便忽然多了一團明亮的光團。

這個光團蘊含著濃郁的生機，才一浮現，便直接讓這個宮殿瞬間充滿了濃郁的生氣。

“非常強大的靈氣，是獨屬於太古時代的氣息。”

僅僅是看了那個光團一眼，白澤就知道，那是自己當年與陸壓聯手籌集大地山川精華所凝聚出來的力量。

“所以它可以用來改善這個世界嗎？”

將光團輕輕一拋，路揚揮出一股柔力直接使得光團能夠安然放到對方手上。

雖然這股力量異常強大，並且放在外面，一定會引起各大勢力爭相搶奪。

可作為持有它的人，路揚對此卻生不出任何邪念，更是從來沒有想將其據為己有的想法。

不然的話，他也就不會帶著這個東西，再和九頭雉雞精通過危險的時空通道返回洪荒。

如果真的想要安逸，他們停留在太古時期是最好的選擇。

就算因為時空的排異性，其實路揚也大可以尋求大能相助。

要是可以在混沌開辟出一方小世界容納自己和九頭雉雞精，那麽他們存留在那個時空就完全不在話下了。

畢竟混沌是屬於“三無”地帶，天道不管，魔道更不會插手其中。

然而路揚卻沒有這麽做，這是因為他知道，這一次，他並非是因為自己一個人來的。

就像白澤肩負著要統領整個妖族再度走向興盛的大任，他同樣也有著必須完成的任務。

真正確實認識到這一點，其實是在他想明白了“天意”這一層緣故之後。

“不能。”

將光團捧在手中，擡手輕輕撫摸了一下，感受到掌心傳來熟悉的太古氣息，白澤不禁瞇起眼睛，同時神色也透露出一股懷念之意。

只可惜時如逝水，永不回頭。

已經過去的，終究過去，即便他們足以穿越時空，卻照樣無法改變成為既定的事實。

“那要它有什麽用？”

在白澤說出那兩個字之後，路揚的眉頭一瞬間就緊緊皺了起來。

他實在是無法接受自己花費了這麽多心思帶回來的東西居然派不上用場，同時也非常不解。

要是不能派上用場，那麽當時的白澤為什麽要讓他將這東西帶回來呢？

作為神族先知，對方擁有預知未來的能力。

只要天道允許，白澤自然可以看到冥冥之中的未來與過去。

“你先別著急，且聽我慢慢道來。”

將能量團置於一旁，白澤催動雲床，直接把路揚拉到了身邊。

而後不顧對方掙紮，硬是把他圈在了自己懷裏，隨即方道：“記不記得我以前曾對你說過，歷史是無法篡改的，你當時之所以會為我所救，來到上古時期，其實就是因為冥冥之中註定了這一切，我有說過，因為這個世界、這個時代所需要你，所以你才會被天道選中，然後來到這裏。”

將這些話聽在耳朵裏，路揚知道白澤不會無的放矢，當下也好生思量起來。

按照對方所說，既然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那也就表示，他遭受意外，然後再來到上古，最終返回太古時期，再來到這裏——都是原先就註定好了的事實？

這一切就像是一個回環，一環扣著一環，環環相扣之下，根本不容旁人回避。

只不過，若是這樣的話，那這一切豈不是永遠沒有盡頭了？

“你這樣想可就不對了。”

看著路揚的表情，白澤就知道他想岔了，“雖然說是既定的事實，不過一切並非一成不變，天道之下，尚有一線生機，區別只看能否抓住。”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如果路揚再聽不懂的話，那白澤真得哭了。

“你的意思是說——！”

聽出了弦外之音，路揚再也保持不住平穩，語氣瞬間波動起來。

“生機在哪裏？”

顧不得對方在自己腰間收緊的手臂，路揚轉身看向白澤，同時語氣甚是急切。

“那不就在你手上嗎？”

笑著對他搖了搖頭，白澤伸出修長的手指，指了指被她放在一旁的能量團，“明明是你親手迎回來的，怎麽到這時，反卻將對方忘了？”

“可你剛才不是說不能用……”

根據慣性思維，路揚還沒有跳出這個限制，因此思考的問題一直都是處於回環內的。

“是不能用於‘這個世界’。”

再度點了點頭，白澤看上去更加高深莫測了，“但是卻沒有人說過，我們不能用這股力量來創造出一個新世界。”

創造新世界——

這短短五個字砸在路揚心裏，卻一下子掀起了驚濤駭浪。

對於普通人來說，想要創造出一個世界，那絕對是癡人說夢。

就算是有修行的修士，或者存在於傳說中的神魔，想要辦到這一點都不容易。

舉個最現實的例子，之前他們收集了兩個世界的能量，再加上女媧娘娘的神力，這才創造出了一個小世界。

在大界中，像這種小世界的存在感簡直微乎其微。

同樣，如果沒有合適的機緣，也許這個世界便沒有晉升的可能，永遠只能保持在一個狀若微塵的大小。

“你莫非忘了洪荒是怎麽換來生機的？”

盤腿坐在對方面前，看著一臉正經的白澤，路揚沒有辦法，只能夠用洪荒作為例子來提醒這人不要癡心妄想。

當初的洪荒開辟也是一波三折，不僅在開辟世界的時候，遭到了大量混沌魔神相阻。

好不容易等到天地形成之後，更是由於稚嫩的世界承受不住巨大壓力，而有崩潰還原成混沌的趨勢。

在這種情況下，盤古選擇以身頂天，如此迫使天地分離，而後為了防止天地吸引還原，盤古的脊柱更是化作了天柱不周山。

“這你就錯了。”

看著路揚略有些著急地想要阻止自己，白澤心裏不可控制地浮現出了甜滋滋的感受。

到底不愧是主動融合了自己的本源啊，看起來這個小家夥對他也不是完全沒有情意的嘛？

內心浮現出這個想法，白澤一下子就像是打了雞血一樣，只覺得整個人都能飛起來了。

“那你倒是給，我說說什麽才是‘正確’的？”

並不知道白澤此時內心所想的問題早已偏離重心，路揚見他怎麽說，一下子就更加生氣了。

盤古為了天地擁有成長的機會，主動舍去了自身的生機。

在此之後，雖說其精神常在洪荒，可對於眾生而言，盤古自然是隕落了。

“不不不，‘隕落’這個詞不能用在盤古身上。”

搖了搖手指，面對路揚的話，白澤選擇糾正他用詞上面的錯誤。

“所謂的‘隕落’，指的是失去生機之後，其存在的痕跡一並被抹除，這種情況下，才能將之稱為‘隕落’。盤古雖然化身為天地，可因為是主動選擇，而其意志力不滅，因此並不能被歸類為‘隕落’，更正確的形容，應該是道化。”

道化，聽上去像是證道失敗之後，不得不與天地融合的結果。

可是沒有人知道，盤古當初大可以不必如此。

他會怎麽做，完全是因為順從本心，是自然而然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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